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丽江地图人物茶花拉长了记忆之线

来源:丽江市 时间:2017-9-30

年年2月24日,那都在茶花院。

昨天上午,97岁的雪山奇人那都喇嘛圆寂了。哀思像某种古老的汁液升上我的颈部。今年春节回乡时去探望过他,在我眼中,他就是玉龙大雪山的白雪之子,精气超迈,清骨铮铮。深深合十祈祷。作一联以悼:树犹岩头古佛万朵红花不落别处,僧乃赤脚菩萨千抔白雪俱收此中。

年时,曾撰写《茶花拉长了记忆之线》,今重新刊出,以悼怀那都喇嘛。(改动了原文的结构,把写老人的一节放在前面。)

茶花拉长了记忆之线

黑鸟从旭日上掠过,红花在白雪下绽放。这红花是茶花,这白雪是玉龙雪。当我用力拉动记忆之线,大片茶花便顺着丽江的某一根历史廊柱,覆盖了时间的镜面。

年初春,一朵丽江的野山茶

一个茶花僧的性情

两年前,北方最著名的一棵茶花树枯死了。它是崂山太清宫三官殿前有年树龄的“绛雪”,人们再也看不到那满树芳艳的红花犹如落了一层绛红色的雪。附近原有一株高及屋檐的白牡丹,也早已不复存在。当年,蒲松龄曾在“绛雪”旁边的房子里住过一段,终日与牡丹、山茶相对,构思出《聊斋志异》中的名段《香玉》。故事写一黄姓书生在太清宫附近读书,白牡丹感其深情化作白衣女香玉与之相恋,后白牡丹被人掘走枯死,香玉亦失踪,书生终日在花穴前恸哭,山茶花所化的红衣女绛雪见其对好友香玉如此情深,便悉心照料并与之常常悼怀香玉,花神被黄生的精诚感动,使香玉复生与之相见;多年过去,黄生死后变成牡丹花下的一株赤芽,不幸被小道士砍掉,白牡丹和红山茶花于是相继殉情而死。在故事的末尾,蒲松龄感慨道:“情之至者,鬼神可通。”这句话让我不禁想起照料丽江玉峰寺万朵山茶40余年的茶花僧那都来。

20世纪80年代,几个丽江纳西僧人在万朵茶花旁合影,左一为那都。

年2月6日,碧空下,大片隐遁的蓝光朝着玉峰寺周围的森林落下去,空阔的松风在沉吟,仿佛怀着一阵古琴的玄音刮过我的骨头。寺庙不远处,有两个清幽的小湖,像一双森林的明眸,湖水一碧到底,倒影着松林的绿裳,阳光清澈地打在上面,高洁的水体泛出梦幻的碎光。我和家人游完了这两个湖,来到森林中央的玉峰寺,大殿内两个喇嘛正在虔心念经,一边念一边敲了几下身边的法鼓,其中一个是来自四川得荣县白松乡的纳西人,但一句纳西话都不会说了,他告诉我老家除了少数老人之外都不会讲纳西话了。大殿背后不远处是茶花院,以前曾来过多次,我还未踏入院子便猜想,那都老人十有八九会在院子里,四十年了,除非有事外出,不然他是一定会日夜守护在茶花院里的。走进一看,老人果然默坐在屋檐下,双手托着下巴,呆呆地望着树冠已一片灿红的大茶花树。老人未穿僧袍,头戴年代时髦一时的伊万诺夫式鸭舌帽,身穿蓝布中山装,脚上套着黑色呢面棉鞋,看上去垂垂老矣,比两年前衰弱了许多。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向他问好时,发现老人的耳朵已聋了,靠拢耳朵大声说话,他才能略微听得到。老人告诉我,前久生了一场病,现在尚在恢复之中,他露出孩童般的微笑,眼眸中饱含着单纯的深邃和慈祥的澄明。而一旁的这棵茶花王,倒愈发地玲珑丰茂了。

年年2月24日,那都在茶花院

茶花王,是目前中国名头最响的一棵茶花,每年开花20余批,每批千余朵,持续一百多天,故俗称“万朵山茶”。据和在瑞先生考证,这棵茶花始种于明末,大清乾隆二十一年(年),一个叫隆品的喇嘛将它从福国寺移栽到玉峰寺今天的位置。实际上这是两棵不同品种的茶花树合生而成的“合欢树”,日久天长合二为一,经历代寺僧精心培育,树身奇异地呈现出蟠根苍润的画屏状,纷繁的枝条遒劲如龙,被匠心独运地编为一个大花房,冠幅达56平方米,花墙高3米多,两侧花墙长约3米,中间花盖面积近20平方米。纷繁的枝头花开两种,一种是花有碗口大的“照殿红”,9丛蕊,并蒂而开艳若玫瑰,另一种是单朵开放的“红花油茶”,花身略小红似羊血。这两年,气候转暖,花比以前开得早,所以我们来的时候第一批茶花已吐露出绝代芳华,若是以前,这个时间花儿尚都是骨朵。走进花棚,见数十朵莹洁的红花挂在翠叶间,热烈而真淳,站在其中能仰天聆听到某种清凉的天意。叶腋里挺着大批丰满的花蕾,估计要不了多久,整棵树就将开成“红霞万朵百重衣”的花幄。

年9月4日,那都与万朵山茶



年,我在一篇短文中提到过那都老人,那年他76岁,转眼间,时光的恶之花已把他推向88岁。老人属马,98年生,是附近向阳村的纳西人,3岁由祖父带到福国寺随做喇嘛的叔父出家,那时他尚不会说话,做了四年喇嘛后才开始说话。年,那都由福国寺来到玉峰寺。96年后,喇嘛纷纷离寺还俗,他亦被迫离寺回到自己的村庄,文革开始后,破四旧风潮涌起,玉峰寺遭到严重破坏,“万朵山茶”也遭受损害,为了保护这棵珍宝级茶花,那都独自搬来砖头石块,将花树团团围住,然后日夜守护在一旁,饿了便以野果野菜山泉充饥。山下村民被他的坚贞打动,常偷偷送点干粮给他。此后的漫长岁月,那都一直撕守着这棵茶花,日日与之相伴,为其修技、施肥、浇水,焚香默坐,静习佛典,成为一名为一棵树而活着的茶花僧。近年来,到玉峰寺看茶花王的人越来越多,只要见到有生人靠近茶花,那都老人便会善意地提醒不要去碰花朵,而对试图用手去触摸花朵的人,老人则会生气地加以呵斥。情到深处,可以通神,老人的一腔血脉早已融入这棵树中,它日羽化而去,精魄亦必将灌贯于花树之中。民国时期,云南名士周钟岳深为玉龙大雪山浮在半空中天造地设的白雪震撼,认为山下当诞生有特立独行之士。他说对了,那都老人正是一位特立独行的雪山之子。

年9月4日,那都与万朵山茶。

茶花院的柱头,题有一幅对联:“花性即佛性乎?有机有缘有果;禅机乃天机也,无形无意无言”。显然是有心人为那都老人而作的。这幅对联让我想起胡兰成有本书叫《禅是一枝花》,这五个字,倒和那都老人的一生很吻合。告别的时候,老人双手合十走到我跟前,深切地用纳西话缓慢地说:“不要牵挂我,不用担心,我很好,你们要珍爱自己,好好地活着。”他那么大岁数了,身体不好,却常年守护着一棵茶花,他的话令我无限伤感,泪水已噙满了我的眼底,再不走就会滚滚落下。我低头离去的瞬间,老人那颗悲悯的菩提心,像一朵寂静的大茶花,刻骨铭心地映在我的灵魂上。

年年2月24日,那都在茶花院。

注:以上文中插图均为白郎提供照片

丽江茶花叙事

在《茶花女》里,肺痨美人玛格里特总是随身带着茶花,一个月里有25天带的是白茶花,另外5天带的是红茶花。这些花儿迷朦地飘着几丝哀艳的清香,现出纯真的幻灭之态。茶花传入欧洲的历史其实不长,据说是英国医生甘宁于年从中国引种过去的。西班牙OKA花园里有一株高0米的云南茶花,是85年引种的。

图片摘自网络

唐代时,山茶花叫海石榴,李白就写过一首《咏邻女东窗海石榴》:“鲁女东窗下,海榴世所稀。珊瑚映绿水,未足比光辉??????”那时候有个才子叫张籍,嗜花如命,见一个叫贵候的人养了一棵山茶,花大如盎瑰姿婀娜,喜欢得不行,最后竟用爱妾将这棵山茶换到手。完成于年的珍品《南诏画卷》中,奇王之的圆形花坛中有两株高过屋檐开着大朵红色鲜花的山茶,表明大理一带那时已在庭院中种植茶花。

工笔画茶花图片摘自网络

在与大理相邻的丽江,栽种茶花是传统雅道,这种热烈而单纯的花投合纳西人的脾性,所以广受欢迎。冬春之际,半空中堆满了玉龙白雪,雪影充塞万物,让人感到丽江仿佛是一座从白雪中长出来的小城,这时候茶花不断开放,花身遍浮烟霞之色,绢绸似的花瓣在虚空中迈着碎舞,红花白雪间,天空像蓝色的大湖覆盖了纳西人的沃野和祖先的墓茔。丽江家养茶花主要有牡丹型和蔷薇型,牡丹型朵大、瓣阔、色艳,蔷薇型朵若芙蓉,娟秀清雅。名品如“雪狮”、“松子鳞”、“童子面”、“大玛瑙”、“恨天高”等。丽江的山野中,另有大量的野山茶,这种山茶是常绿灌木,带有光晕的心型叶片长着小锯齿,花只有拇指那么大,花心灿黄,卷开的花瓣如胭脂与凝脂的混合物,一派天然,美得无法无天。每年春节前后,乡民们用竹篮将野山茶背下山,摆在街头卖,随处都是,每天都可碰到众多买回一束野山茶的人,他们把这一新春尤物插进大瓷瓶的净水里,在素雅的吉祥中迎接春天的到来。我母亲最喜欢野山茶,年轻时候在农村做农妇,新春时节到山上砍柴,每次都会摘一大抱野茶花拴在沉重的柴火上带回,后来住到城里,便每年都买。今年春节前,我回到丽江,到家的第二天,母亲专门去买了一大束野山茶回来,她推开门的一瞬间,我看见青枝上一堆红蕾突兀地伸进来,映着她的几丝白发,她慈祥地瞧着我时,想想自己漂泊异乡,陪她的时间很少,一种无言的痛便透入了骨髓。岁月静好,茶花依旧,生活在神秘地流逝,老母比去年又老了一点点。

家养茶花传入丽江的准确时间,已渺不可考。据《徐霞客游记?滇游日记七》,年农历二月初十,徐霞客在大研古城以南8公里处的木家院(即万德宫)辅导丽江土司木增的第四子木宿时,见到丽江最大的一棵茶花树:“转过一厅,左有巨楼,楼前茶树,盘荫数亩,高与楼齐。其本径尺者三四株丛起,四旁葳蕤,下覆甚密,不能中窥,其花尚未全舒,止数十朵,高缀丛叶中,虽大而不能近觑。且花少叶盛,未见灿烂之妙,若待月终,便成火树霞林,惜此间地寒,花较迟也。”侍侯徐霞客的小官吏告诉他,这棵茶花堪称“南中之冠”,树龄有六十多年,于是徐赞叹道:“余初疑为数百年物,而岂知气机发旺,其妙如此。”由万德宫遗存的明代汉白玉石碑可知,这一馆阁是土司木高在嘉靖三十五年(年)建造的,照徐霞客的描述,“六十多岁”的茶花应该长不了那么大,更大的可能是嘉靖三十五年前后栽种或移栽的,树龄至少应在80年以上。巨木环绕的万德宫门前蹲着大石狮,在几十朵“其妙如此”的大茶花远映下,四公子木宿以隆重的纳西待客礼节——搭建遍铺松毛的松棚来接待徐霞客;吃着丽江的烤乳猪、牦牛舌,以寒士之身餐霞咽云遍游天下的徐公,当从松棚浓郁的净气和粉丽的茶花映象中,感受到纳西人的诚意。

清代时丽江茶花很多,尤以福国寺、文峰寺、指云寺、普济寺、玉峰寺几个喇嘛寺繁盛。据《丽江光绪府志?艺文志》,丽江十二景中的第六景便是“福国山茶”。福国寺在藏语中叫“奥米南林”,晚明时开始种茶花,至晚清时已蔚然长成众多高古之树,有合围的,有合抱的,有丛生的,有一次开数千朵大花的,花开时节,青山绿水鹤梦烟寒,美丽的茶花在清寂的佛鼓声中高下相照烂漫若彤云。可惜的是,这些奇品后来尽数被毁。

在二十世纪四、五十年代,丽江茶花长得最好的是文峰寺。文峰寺是喇嘛教噶玛噶举派圣地之一,始建于年,藏语叫“桑纳迦卓林”,年时,寺内尚有五十多个喇嘛僧,分住于大殿后侧的24座僧院。“三房一照壁”纳西式僧院的堂屋里,酥油灯在静穆的佛像和彩绘唐卡前经久不息,每天黎明,喇嘛们都会被一阵空明而玄秘的法螺声唤醒,上午0点左右,他们戴上高高的有毛边的曲型黄帽到大殿里集体念经。所有僧院里都种满了洁净的花木,正房前扎有一棚婉约的十里香,院子中央是一棵高大的茶花;生于年的丽江文人李白潭,在其《文峰寺记》中提到过这些茶花树。最妙的茶花,长在高玛雅法师的僧院里,这棵茶花树干粗壮一人不能合抱,婆娑的树冠如巨大的碧玉顶出院落,法师每年都会用几大碗植物油涂抹树干,使树身保持光洁,增加肥力,预防病虫的危害。这棵资质绝伦的大茶花堪称神品,所嫁接的花叶共分三层,第一层高齐平房,开出的茶花为花大富艳的“九心十八瓣”,每朵花都有几簇金黄的花蕊,第二层高齐楼房,所开茶花为鲜红中晕染粉红的大红宝石似的“红玛瑙”,第三层高出楼顶,所开茶花为桃红色的珍品“恨天高”(亦称“汉红菊瓣”),每朵花的花瓣多达40至45片,花身直径达9至厘米,花树的下端,还嫁接有一种叫“小白梅”的品种,惜乎光照不足未成气候。每年花开之时,身披猩红僧袍的高玛雅法师坐在明媚的繁花下读着经书,恍同神仙中人。

图片摘自网络

数年过后,在激进的大跃进号角声中,丽江第二中学搬入文峰寺,近名师生“攻占”了这一古老的庙宇,我父亲随后亦成为该“团伙”的一分子。虽有一些喇嘛留守,每月十五还可在在大殿内念经拜佛,但庙产大多改造为了教室或宿舍,庙宇周围被自力更生的学生辟为田地,种满了瓜菜洋芋。96年0月3日,汪宁生教授到文峰寺考察时,寺内尚有6个喇嘛,不久,这几个喇嘛也被迫离开了。年二中迁出后,文峰寺几近毁灭,仅剩下一院残破的殿堂和一院僧房,那些阆苑仙芭似的茶花,早被毁坏得干干净净。

年白郎在印度泰戈尔故居

白郎

原名和文军,随笔作家,纳西族,云南丽江人,年出生。现居成都,任《读城》杂志社副总编。20年度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。具有丰富的媒体从业经验和田野采访经验,擅于人文类创意策划,以各类文化随笔见长——纯文学生活随笔、人文地理考察随笔、历史随笔。已出版著作《中国人文地脉》(北方卷、南方卷,成都时代版)、《月亮是丽江的夜莺》(重庆出版社)、《吾土丽江》(四川人民版)等;主编有《锦官城掌故》(成都时代版)、《火焰与柔情之地》(重庆出版社)、《茫茫归途》(四川人民版),合编有《四川纳西族与纳文化研究》(中国文联版)、《锦官城遗事》(成都时代版)等书。在杂志、报纸上发表有大量文章,散见于《南方周末》、《华夏地理》、《文明》、《中华遗产》、《文学界》、《西部》、《中国国家地理》、《青年作家》、《中华读书报》、《四川文学》、《壹读》等等,作品入选《中国新文学大系:散文卷》、《——,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经典文库》等各种选本。两卷本《中国人文地脉》获第25届全国城市出版社优秀图书一等奖、首届华文出版物艺术设计大赛铜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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